【全文完】

第71章 小包子(三)

温槿是顺产, 加上孕期靳桉各种营养都没给她落下,生产后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出院回了家。

女儿的婴儿床被放在主卧两人的大床旁边,半夜换尿布、哄睡、喂奶……自从第一次喂母乳疼得温槿哭出来以后, 靳桉就没再让她喂过母乳, 都是用的奶粉, 所以各种繁琐的带女儿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男人在做。

有时温槿半夜醒来, 总是能看见床前靳桉抱着女儿哄睡的画面。

男人手法娴熟,已经完全看不出当时在产房外第一次抱女儿时忐忑僵硬的样子。

月子期间, 白天有专门请回家的阿姨帮忙, 晚上则是靳桉来照顾, 所以她都没怎么干过重活。

偶尔她在家里闲不住, 想要出去在小区或者就近公园去走走的时候,靳桉也会给她做好一系列的防护措施,防止她吹风着凉。

覃珠和温隽凡也时有上来,所以整个产假期间, 温槿都过着相当舒适悠闲的生活, 只用每天陪着女儿玩玩就好。

从目前来看,岁岁小公主不仅完整地继承了妈妈的相貌,肉嘟嘟的小脸,玉藕粉嫩,整个就是一香香软软的小团子,还继承了妈妈的性格——乖巧、爱笑, 在医院里刚生下来没几天, 眼睛都还睁不开就对着人咯咯笑, 不管是来看护的医生护士, 还是邻近病房里的其他几位准父母都对她喜欢得不行。

回家以后, 温槿和靳桉工作用的书房已然变成了小岁岁的儿童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

几乎每次靳桉下班回来,都要给女儿买样新的玩具,包括但不限于芭比娃娃、毛绒玩偶等等。

难以想象曾经在城中村凶恶暴戾、在犯罪分子面前冷漠无情的男人穿梭在各大玩具店挑选幼稚又可爱的玩具的模样。

而小岁岁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拉着妈妈的手,在快到爸爸下班的时候在门口等着,听到门口验证指纹的“滴答”声就会眼睛一亮,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开心。

然后家门就会打开,爸爸会进门先抱住妈妈,然后再把她抱起来。

小岁岁还不会说话,被抱起来后只会咿呀咿呀流着口水,然后吧唧一口亲妈妈,再吧唧一口亲爸爸。

因为夜里被靳桉带得更多的缘故,小岁岁要更黏爸爸一些,但过了半岁以后,又变得更黏温槿了。

隔天周六没有排手术,温槿下班早,没等到靳桉开车来医院接她就已经回到了家,被小岁岁拉着在儿童房里玩益智小玩具。

近来小岁岁最喜欢的就是认字拼图,一块一块的,拼图上带着汉字和图像,按着的时候还会触发语音,小岁岁时常跟着一起读,只不过还是只能咿呀咿呀地含糊发声。

一般孩子一岁左右开始说话,现在买来认字拼图也只是想训练一下小岁岁的语感。

温槿挑了几块读音简单的拼图,和女儿一起坐在地毯上。

“妈妈。”

她按着拼图的语音,轻笑看着女儿。

岁岁小公主睁大着眼,呆呆回望着妈妈,睫毛长长翘翘的,眼睛清亮透彻,和水洗过的黑葡萄一样。

啊巴啊巴。

温槿又换了块拼图,放在小岁岁面前,按下语音:“爸爸。”

岁岁小公主继续啊巴啊巴。

小岁岁坐得很稳,完全没有东倒西歪的,只不过没坐一会儿就想爬到妈妈身上。

温槿也由得女儿爬过来,然后将女儿放在自己腿上抱着,拉着小岁岁的手让她自己去按拼图的语音:“妈妈,爸爸。”

啊巴啊巴。

小岁岁学不会,流到嘴唇上的口水亮晶晶的。

温槿失笑,用纸巾擦去女儿嘴角水渍。

她用小指勾着女儿的手,半岁大的孩子手小得不行,只能堪堪握住成年人的一根手指。

温槿晃了晃手,窃笑,趁着某人还不在家,对着女儿小声说:“以后尿床要这样喊,知不知道?”

她又带着女儿按了一下“爸爸”的语音拼图。

小岁岁懵懵懂懂眨巴眼。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岁岁又想拉着妈妈小指站起来亲妈妈。

温槿刚笑着把脸凑近女儿,就听得书房门口传来漫不经心的男声:“行啊,母女俩背着我偷偷说什么悄悄话?”

温槿朝着门口看去。

不知道靳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身上警服未脱,懒散靠在门边,身高腿长,正盯着这边,眼底笑意明显。y

温槿才不肯说,她刚要抱着小岁岁走过去,靳桉却转了个身:“局里抽了根烟,冲个澡再出来。”

以前知道靳桉抽烟,温槿没劝过他戒,只是让他少抽一点。刑侦队里压力大,熬夜连轴转是常有的事情,在不来点香烟提精神整个人就该垮了。

也就是两人备孕计划做起来以后,靳桉才认认真真开始了戒烟,然后一直到现在女儿出生,她都没再见过靳桉抽过烟。

想来是最近工作忙,男人这才又抽了一次。

温槿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等靳桉冲了个澡出来,小岁岁已经在婴儿床里睡着了,温槿在厨房里忙着把阿姨临走前做好的饭菜再重新热一遍。

帮女儿捻了下小被子,靳桉又进了厨房。

余光看见男人衣角,温槿问了声:“岁岁睡着了?”

靳桉嗯了声:“睡挺香。”

他走上前来揽着温槿腰,“还流着口水,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好吃的。”

腰被揽上的那刻,温槿耳朵红了点,鼻尖闻到自己的沐浴液的味道。

家里三个人的洗漱用品都是分开的,她侧过头问靳桉:“你怎么用我的沐浴液……”

话还没说完,被突然低下头的靳桉吻住了。

温槿最开始还回应着这个吻,直到腰间抵到了厨房流理台上,她才后知后觉品出来点不太对劲。

家里暖气开得足,两人身上都穿得薄,一点点苏醒的起伏很容易就能感受得到。

“岁岁这段时间倒是黏你得紧。”

靳桉不甚明显地抵住她,一边亲一边哑着声音说。?

从怀孕以来,两人歇息了近一年,理论上虽然孕中期其实也能做,而且姿势和频率得当的话对包子还有好处,但靳桉一直忍着不肯,最多也就是用上了腿和手。

小岁岁出生后,半夜又是忙着哄睡、换尿不湿,两人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好一点了,结果岁岁又开始变得黏温槿,晚上必须要挨着温槿才能睡着,而某人又舍不得把熟睡的女儿抱回婴儿床,就这么一次次耽搁下来。

明天周末、女儿已经熟睡、恰到好处的沐浴香味。

现在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被掐着腰抱上流理台,腿一左一右被分开架在男人腰上时,温槿没忍住脸燥红,攀着靳桉的脖子,把脸埋在男人肩上羞得没眼看。

系在身前的围裙很快就被扯了下来,久不经人事,温槿脑子里一片晕乎乎的,一边细细感受着男人在自己脖颈间的啄吻,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东西。

直到靳桉手顺着衣摆火热探进来的那一刻,她吸了两口气,隐隐约约像是闻到了什么烧焦的味道。

一旁还在灶上热着的蔬菜汤!

温槿心里一惊,直起身慌着道:“等,等下……”

未说完的话又被囫囵吞进靳桉嘴里。

靳桉像是没闻到,只顾咬着她唇瓣,箭在弦上,声音哑得厉害:“不等了。”

温槿呜咽一声,跟着咬回去,靳桉撤回去了点。

她扭过头朝一边看去,果不其然看见热汤的锅已经冒起了黑烟。

眼见着某人还要不依不挠进来,温槿急得锤了下他手臂:“菜烧糊了!”

锅盖揭开,只见原本绿油油的蔬菜汤汤汁已经全部蒸发完,只剩下几颗小白菜,菜叶也被烧得黝黑,黏糊糊地粘在锅底。

温槿脸上的温度还没下去,看了眼旁边毫无悔过之意,甚至还嫌弃被这锅蔬菜汤打断了好事的某人,她把烧糊的锅放进水槽,炸呼呼道:“都怪你!”

靳桉一边夺过她手里的糊锅洗起来,一边垂眸哼笑:“嗯,都怪我。”

最后还是靳桉用着冰箱里的食材重新煮了锅汤。

饭后温槿洗了个澡,再调了下卧室内空调的温度,害怕女儿着凉。

小岁岁一直在婴儿床里乖乖睡着,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是流着她和靳桉血脉的孩子。

是他们爱的结晶。

盯着小岁岁熟睡的样子,温槿没忍住弯了弯唇角,然后伸出手指轻戳了戳女儿软嫩嫩的脸,心里同样跟着软得不像话。

靳桉的呼吸靠了过来,她没回头,只温和小声道:“其实岁岁的鼻子像你。”

大家平日里都说着岁岁和她怎么怎么像,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巴……但当女儿这么安静睡在婴儿床里的时候,她又恍惚能从中看出靳桉的影子来。

“像你,乖一点好。”

靳桉嗯了声,亲着她耳后根,声音含笑,“以后给她扎羊角辫,一边一个,这可是她妈妈小时候最喜欢的造型。”

这人始终对她小时候扎着双马尾辫的形象念念不忘。

“等岁岁头发长到那么长都……呜……”

耳垂被咬住的瞬间,温槿颤了声。

男人火热的身躯附上来,柔软床榻同样跟着下沉,发出暧昧的嘎吱塌陷声。

温槿呜咽:“刚刚不都……”

她是指在厨房那会儿。

靳桉顺着她耳朵往下亲,仔细听声音还带着点愤恨:“那也算?”

箭在弦上,硬是他妈的被一锅烧糊的菜给憋了回去。?l??

温槿听出他不满的语气,没忍住勾唇笑出声。

索性憋了一年多,她其实也挺怀念的,索性敞开手脚任着靳桉摆弄。

不过看来今天注定是还不了债。

两人弄着弄着,忽然听到点咿咿呀呀的声音。

温槿先是一顿,反应过来后她整个人僵住,脸瞬间爆红,而靳桉也迅速扯过一边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婴儿床上挂着的装饰小铃铛摇摇晃晃,是某位醒来的岁岁小朋友扒拉着床沿努力站了起来。

婴儿床床沿很高,为的就是防止小岁岁掉下来,所以小岁岁完全站起来的时候,也只能把小脑袋探出来。

岁岁小朋友张着嘴啊巴啊巴了几声,然后呆呆看了看脸红红的妈妈,又看了看和妈妈靠得极近的爸爸。

小岁岁不懂妈妈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小岁岁啊巴啊巴。

她趴在床沿边,嘟嘴仔细回忆着妈妈下午在儿童房里教自己的认字拼图,然后再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重新看向爸爸妈妈。

再然后。

岁岁小朋友咯咯笑起来,字正腔圆地喊了句:“妈妈,爸爸。”

第72章 小包子(四)

最近央医大附属医院和伦敦某知名医学中心签署了合作协议, 每年都能有五个派出去交流学习的名额,旨在促进两国在临床医学领域高水平精细化研究的互联互通。

而医院初步拟定的年轻医生交流名额里面,就有温槿。

坐在办公室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温槿很是犹豫了一会儿。

对于医务工作者来说,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能够去到外地交流学习增长知识, 而且医院内部也隐有传言, 说这次被放在拟定交流名单上的医生护士们都是医院想要大力栽培的,等到他们交流学习回来, 差不多也就到了升职加薪的时候。

但对于一位妻子、一位母亲来说, 似乎又变得难以抉择。

交流学习的时间足足有八个月, 而如今岁岁已经长到三岁, 正是马上要入读幼儿园,需要父母的陪伴和鼓励的时候;

靳桉工作也算不上太清闲,虽然平时白天家里有阿姨,但晚上都是她和靳桉两个人带着岁岁才没有太吃力, 她这一走就是八个月, 想必靳桉一个人照顾女儿的精力也不会太够。

交流的名单已经初步拟定了出来,具体是否要去还是看职工本人的意见。

对通知消息的同事说了她还需要考虑几天后,温槿收拾了东西下班。?

今天靳桉照常来医院门口接她,只不过车后座还多了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公主。

为了防止小岁岁自己不小心把车窗摇下来,靳桉锁定了后排两侧的车窗,所以温槿在看到自家的车然后走过来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时, 还没有看见坐在后排的小岁岁。

“麻麻!”

刚把副驾驶门拉开道间隙, 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岁岁小朋友目前三岁, 已经能口齿清晰地和大人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而且每天还能不定时蹦出一点新的词汇把温槿和靳桉惊喜到。

但岁岁小朋友对于“爸爸妈妈”这两个字却是越喊越倒回去。

刚开始学喊“爸爸妈妈”的时候还能字正腔圆地喊出来, 结果越长越大,反而天天嘟嘴“粑粑麻麻”黏黏糊糊叫个不停。

小岁岁今天穿的粉色小裙子,身前还有朵大大的蝴蝶结,这还是她早上起床自己在衣柜里挑选出来,然后再让妈妈给她穿上的。

两边的马尾辫也是她让妈妈给她编的。

因为爸爸说过妈妈喜欢这个发型,所以她也要和妈妈喜欢的一样。

看见后座的女儿,温槿勾唇轻笑,关上了刚打开的副驾驶门,转头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和女儿一起。

“麻麻!”

甫一打开车门,小岁岁就扑到了妈妈的身上,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妈妈,撅嘴委屈说,“麻麻抱。”

温槿在后座坐好,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体,让女儿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

也就是这时,她才看见女儿红通通的眼角,似乎还有点没干的泪渍。

“怎么了这是?”她失笑。

靳桉扭过头来看了眼,哼笑声:“也不知道是谁下午忽然吵着要见妈妈,阿姨怎么劝都没用。”

下午温槿开会手机调的静音,估摸着是阿姨打给她没打通,再打给了靳桉。

然后靳桉才会带着某位哭闹的小朋友一起来下班接她。

小岁岁身体抖了抖,把头埋进妈妈脖子里,声音委屈又可怜:“岁岁想麻麻。”

温槿扯过湿巾轻轻擦着女儿眼角的泪渍。

“麻麻不要上班。”

小岁岁仰着小脸任由妈妈在自己脸上擦拭,瘪着嘴,睫毛一闪一闪的,“麻麻在家里陪岁岁。”

温槿心同样跟着软软的,揉揉女儿的脑袋,温声:“要是妈妈不上班的话,就不能挣钱回来给岁岁买漂亮小裙子和娃娃了哦。”

小岁岁表情一呆。

小裙子和娃娃她很喜欢。

但她也舍不得让妈妈去上班。

这可怎么办!

最后靳桉开着车驶入小区地下车库的时候,小岁岁已经在温槿怀里纠结着睡着了。?

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脸圆嘟嘟的,眉心皱在一起,是在梦里都有心事。

下车后靳桉从温槿手中接过女儿,单手抱在怀里。

看了眼女儿皱起的眉头,靳桉勾唇无奈:“这丫头怎么黏你成这样?”

温槿沉默,直到看着靳桉把女儿放在床上睡好,两人出了卧室,她才开口说了医院想要派她去交流学习的事情。

靳桉听她具体说完,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男人眉梢不甚明显地一抬:“要去交流多久?”

“八个月左右。”温槿抿唇,“这期间正好是岁岁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是在担心……”

话还没说完,靳桉又平静打断她的话:“只是担心岁岁想你?”

温槿一怔,还没明白过来男人的意思。

靳桉已经不动声色靠了过来,握着她腰,姿势就和刚才抱着岁岁一样,然后低下头来凑近她唇,哑声:“怎么就不担心我会想你?”

唇瓣被温柔包含住,温槿呜咽,心里犹豫的天平骤然倾斜,她小声:“那还是算了,我明天就去和主任说……”

“说什么?”

靳桉咬了下她下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不是很可惜?”

温槿愣住,靳桉继续啄吻着她,轻声:“岁岁有我照顾着,你就放心去。”

男人轻笑,“要是我们父女俩实在想你了,直接飞过来看你也不是不行。”

温槿眼睫颤了颤,心中酸胀一片:“但是你都可以为了照顾我们撤了申报材料。”

她还记得当时孕期正好撞上靳桉升职支队长的时候。

为了照顾好她,男人放弃了这次机会。

靳桉说过她和孩子才是第一位,那么她也想表示,在她心里,他们同样也是第一位的。

两人的私语忽然被一声小小的抽噎打断。

温槿讶然回头,只看见卧室门口露出了一小片被子角。

那还是小岁岁最喜欢的绣有兔子图案的被子,每天都要盖着这个被子睡觉。

“岁岁?”

靳桉同样皱眉,和她一样,都没有注意到女儿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两人起身走到卧室前。

岁岁小朋友一只手紧紧攥着小被子,明显是睡醒后拖着被子从床上自己爬了下来,然后站在卧室门口听见了他们说话。

此时此刻,岁岁小朋友嘴角委屈向下瘪着,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就连自己最喜欢的兔子小被子被拽在地上都不管了。

因为她听到了有比小被子弄脏还要令人伤心的事。

小岁岁看着站在面前的妈妈,眼睛一眨巴,喊了声“麻麻”,然后泪水就这么滚滚流了出来。

她听不懂交流学习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八个月究竟是多少天。

她只依稀听明白,妈妈要离开很久很久。

久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的那么久。

温槿无措地将女儿抱起来,腾出一只手擦女儿的泪水:“乖岁岁,妈妈不去,和爸爸一样都在家里陪你。”

小岁岁哭得更凶了。

她拉着妈妈给自己擦眼泪的手,抽抽噎噎,说出一句令温槿和靳桉都惊讶的话:“呜……麻麻要去……”

夫妻俩同样都是一愣。

“麻麻要去。”

小岁岁吸鼻子,眼泪继续流,一边哭一边继续说,“粑粑想妈妈,但让麻麻去,岁岁也想麻麻,但岁岁也要让麻麻去……”

刚刚站在卧室门边,她听出来爸爸也舍不得妈妈,但还是同意妈妈离开。

虽然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同意妈妈这样做,但爸爸这么做一定有爸爸的道理,她和爸爸都很爱妈妈,所以她也要和爸爸一样。

“……”

被软软抱住脖子,温槿喉头哽咽,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种话来。

靳桉伸手将温槿和女儿一同抱进了怀里。

“学医是妈妈的梦想。”他低声,既像是对着女儿在说,又像是对着温槿,“是因为岁岁和爸爸一样都爱妈妈,所以虽然我们会想妈妈,但还是要支持妈妈的梦想,让妈妈去学习,对不对?”

小岁岁瘪嘴,抽噎点头:“岁岁爱妈妈,爱爸爸。”

她一边说着,一边冒出个小小的鼻涕泡泡,补充了句,“岁岁是勇敢的小岁岁。”

温槿眼底酸涩一片,回抱住了她的此生最爱。

她轻声:“我也爱你们。”

一周后,从京市直达伦敦的航班按时起飞,承载着对家人的不舍、以及对未来归来团聚的希翼,遥遥飞向大洋彼岸。

……

温槿在伦敦交流学习的第三个月,到了小岁岁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

早上七点,伦敦这边正是夜深浓重之时。

温槿靠坐在床头,接通了每天早上靳桉必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这次最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小岁岁。

“麻麻早上好。”

岁岁小朋友捧着爸爸的手机,看着妈妈那边窗外黑黑的天色,又改口说,“麻麻晚上好。”

温槿弯了弯唇角:“早上好,今天是不是该去幼儿园报到啦?”

小岁岁点点头。

温槿又问:“爸爸在干什么?”

小岁岁挪了下手机镜头。

只见视频里,眉目凛冽桀骜的男人微拧着眉心,一只手握着女儿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橡皮筋,正生疏又认真地给女儿扎着小辫子。

“今天是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岁岁要扎好看的小辫子!”

小岁岁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上幼儿园的憧憬,完全不顾自家老爸的狼狈。

平常小岁岁的辫子都是温槿在负责打理,她走的这三个月,靳桉都是简简单单给女儿扎个小马尾,手艺还能凑合得过去。

但今天岁岁小朋友强烈要求要扎羊角辫,还必须得和平时妈妈扎的一样。

温槿笑出声:“岁岁,你觉得爸爸能扎好吗?”

她从男人的眼底看到了无奈。

小岁岁握拳:“爸爸可以的,岁岁相信爸爸!”

靳桉指尖不甚明显一抖,咬牙把女儿兴奋翘着的小呆毛按下去,第n次重新开始给女儿扎小辫子。

原本夫妻二人以为小岁岁上幼儿园的时候会难过哭一场,结果等靳桉一路和温槿打着视频把女儿送进小班以后,发现在一群哇哇大哭的奶团子里,小岁岁竟然还是最淡定最平静的一个。

所以今天上幼儿园小班的第一天,小岁岁就成功得到了老师颁发的“乖巧小宝贝”奖状。

叉腰指挥着爸爸把奖状贴在家里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小岁岁捧着手机,在妈妈一句又一句“岁岁真棒”的夸赞里飘飘欲仙,感觉下一步就要牵着小裙子在客厅里开心转圈圈了。

贴好奖状,靳桉一手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和温槿聊着天。

男人挑着眉梢,一句一句回应着。

“哭了没?没哭没闹,刚还说着明天也要早点起床,做第一名到幼儿园的乖孩子。”

“午饭吃不吃得惯?刚刚在路边说给她买糖葫芦都不要,中午吃饱了还没饿。”

“有没有被其他小朋友欺负——”

靳桉低头,扫了一眼乖乖坐在自己腿上,兴奋晃着小腿的女儿。

想起刚才去校门口接女儿时,小班老师对自己说的话,他哼笑:“倒是把几个说想要和她结婚的小男生追得满操场跑,老师让停下来都气呼呼不肯的。”

——众人眼底完美继承了妈妈温温软软性格的岁岁小公主,在上了幼儿园以后,竟然开始隐隐流露出几分爸爸狂拽大胆的模样。

……

在伦敦交流学习第五个月,进入圣诞节假期。

医学中心这边给前来交流学习的医生们都安排的是独立公寓,一室一厅,有自己的厨房和洗手间。

昨晚上靳桉说手机摄像头坏了,没有打视频过来,两人只打了语音电话,中途她问岁岁,男人给出的答案也是睡着了,是以两人也就没有聊多久。

第二天温槿一早起了床,打算出门去华人超市买点食材回来烫火锅吃。

伦敦今天有雪,温槿刚穿戴好打算出门,站在门口处围围巾的时候,手机突然响铃,是靳桉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男人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有点卡。

温槿问他手机摄像头是不是修好了,靳桉卡了半天才回了她一句是。

紧跟着镜头一转,她看见男人额前碎发上似乎沾了点雪花。

温槿一怔,随即心里划过点不可思议的念头。

因为某些职业特殊性,靳桉的出国签证并不是很好签,加上岁岁还在上幼儿园,所以她也就没和男人说过圣诞节这几天假期要不要来伦敦的事情。

明知有可能是因为京市在下雪的原因,所以靳桉才会沾上点雪花,但她还是没忍住,颤声问了句:“靳桉……你现在在哪里?”

靳桉慢慢扯起唇角,深眸里笑意明显。

镜头再变换,是岁岁小朋友拿到了手机。

个子太矮挡不住整个屏幕,在女儿的身后,温槿看见了熟悉的街道。

是她这五个月以来常走的街道。

温槿呼吸滞住,只听得女儿在手机里眉梢眼角弯弯,兴奋喊了句:“麻麻,你怎么还不下楼?!我和粑粑都在这里等你好久啦!”

下一秒,温槿飞也似的跑出了门外,就连围巾都顾不上戴了。

……又是这样一个冬日。

温槿推开公寓大门,只看见异国他乡的街头,漫天飞舞着的大雪里,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长身而立,脸上带着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柔笑意,而他旁边裹得和粽子似的小女孩蹦蹦跳跳,挥手大喊着麻麻。

这大抵是所有人梦想中的幸福画面。

喜悦的泪水掉落在原地。

而他们则同时朝着对方走去,然后相拥、相抱、相吻。

最终重逢在人间熙攘之时。

【作者有话说】

包子篇完~最后还有大概几千字正文时靳哥视角的番外,就正式完结啦!

雨期

第73章 靳桉视角

在知道他要去酒吧打拳击赛的时候, 朱炎很是震惊,并且劝说了他很久,诸如“拳击赛危险,你一个十五岁的人怎么打得过那些成年蛮牛”“酒吧老板看你是未成年说不定克扣你的工资”“干点其它的小时工也比打拳击好, 虽然钱少点但至少安全……”之类的话。

但靳桉没有听进去这些劝说。

初三这年靳奶奶病发需要住院, 靳超毅欠下高额赌债, 每天都有扛着不同家伙的人上门来催债。

他走投无路,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他拳头硬,骨头硬, 命硬, 不怕。

去南厦市一中初中部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 班主任为他惋惜了很久, 说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今年中考学校还等着你拿市状元回来给学校增光。

靳桉扯唇笑了笑,对着这位教导了自己三年的老师说了声对不起。

走出学校大门,踏入夜夜笙歌的酒吧拳场。

他体格好, 身材硬挺, 夜里纷乱灯光掩映下没人能看得出来他是未成年,酒吧老板也对外宣称他已经满了十八岁。

在酒吧的第一场拳赛,他的对手是一位肌肉发达的光头男人。

其实本来按照酒吧老板的安排,靳桉的对手应该是个刚成年的新手。

第一场比赛嘛,再怎么也要让他吃到点甜头,尝试一下赢的滋味。

但刚好这位新手赛前吃坏了肚子, 送到医院挂水去了, 所以靳桉的对手变成了光头男。

当时站在台下的酒吧老板心里想着的是这小子不出几十秒就会被打趴下, 等会还得找个理由安慰一下这个小子, 才会让他愿意继续在这里干下去。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一次上台的靳桉赢下了这场比赛, 将光头男人揍在场地上直不起身。

不过靳桉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多好。

左手脱臼、肋骨断了两根、轻微脑震荡,被工作人员抬下台的时候还一直流着鼻血。

隔天酒吧老板就把钱送到了医院来。

十万元的现金,也就是昨晚拳击比赛的报酬,红晃晃地摆在病床前的桌子上。?l?γ

酒吧老板叉着腰哈哈大笑:“你小子行啊,一战成名,好几个老板点名以后要看你的比赛呢!喏,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要是打得好,以后不愁没票子赚!”

说着,他把一沓沓的现金往少年面前推了推。

少年坐在病床上,□□着上身,躯干线条明利流畅,仪器固定着断裂的肋骨,纱布层层包裹,只向这十万元现金冷冷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他嗓音嘶哑,问了句:“我的东西呢?”

酒吧老板一愣,随即再拿了一个包出来:“是这些吧,你放在后台的,我都给你装在这里面了。”

少年把包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个破二手机,佛牌项链,还有个黑色的耳钉。

少年把耳钉重新戴回了耳垂上。

酒吧老板对这颗黑色耳钉有点印象,昨晚上上拳击台之前,他就注意到少年很宝贵这个东西,在受到工作人员提示上场时不能携带任何金属装饰物时,少年犹豫了很久,才把这颗黑色耳钉给摘了下来,还低声嘱咐工作人员要保管好这颗黑色耳钉。

酒吧老板咧着嘴角打趣:“这么宝贵这玩意,是女朋友送的?”

少年身形明显一滞。

酒吧老板还以为自己问错了方向,狡黠一笑:“不是女朋友……那就是喜欢的人?”

“……”

十五岁的靳桉其实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同龄人里,他的朋友只有个成天乐呵呵的朱炎,至于异性,那就根本没有。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女生从教室旁边跑过来偷看他,只不过很快就会被他冷漠的眼神吓走,然后再也没有来过。

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只是在想念一个人,想念一个可能已经记不得他,想念一个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的人。

这种他自己理解为“想念”的情绪是在某一天发生了第一次转变。

朱炎比他人缘好,城中村里认识的同龄人也比他多,自然是知道知道很多的八卦。

每当朱炎打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八卦以后,就会跑来仓库这边讲给他听。

今天的八卦是李壮新谈了一个女朋友,结果那个女生藕断丝连的前男友不服,带着人来挑衅李壮,最后一帮热血青年在城中村发生火拼,最后以双方打成平手、李壮和现女友的前男友处成了好哥们为结局,结束了这场闹剧。

靳桉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拿着个旺财不知道从哪里叼回来的飞盘一上一下地抛着,听完八卦,他没吭声,只是用力一扔,将飞盘扔了出去,三只金边串串兴奋摇着尾巴捡飞盘去了。

朱炎就算自己一个人都能自言自语大半天,此时没得到靳桉回应他也不恼,又兴奋扯了一大堆,最后回过头问:“话说靳哥,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他家隔壁二大爷养的哈皮狗都暗恋着楼下的泰迪犬呢。

朱炎等了很久,看见少年将左耳戴着的黑色耳钉摩挲了又摩挲,然后才撩起眼皮问了句:“……什么叫做喜欢?”

朱炎差点惊掉下巴。

秉着帮好朋友建立正确爱情观的想法,他费尽心力,从各个方面对少年进行了科普。

“喜欢一个人嘛,就是想要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无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到她……”

“想和她分享你的生活……”

靳桉沉默地摩挲着自己戴着的黑色耳钉。

记忆里遇见那个抽抽噎噎,爱哭胆小的小女孩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到他已经快记不清她的容貌,只记得那双干净的小白鞋,那件带着未褪去的温度披在他身上的小马褂。

女孩只比他小上一两岁,现在应该也在读初中了。

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呢,还是那么爱哭,还是梳着双马尾辫、喜欢穿漂亮的小裙子吗?身边有喜欢的男生了吗?

还……

记得他吗?

他会常常想起她。

但他好像并不想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

这样没有希望、一片黑暗的生活。

所以在朱炎再次问他是否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垂眸,囫囵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这种不清不楚的情绪在十七岁的某天早上发生了第二次转变。

彼时靳桉已经是拳击酒吧里公认的“常胜将军”,身上的冷冽暴戾气质也越来越浓重,没有多少人敢再生出惹他的主意。

靳奶奶病情加重,他去拳击酒吧的频率也变得频繁。

那天清晨的梦始于前一晚在拳击酒吧厕所里无意撞见的一幕。

踏入男厕所的瞬间,靳桉便听到了隔间里窸窸窣窣类似于衣物剥落的动静,还有粘腻濡湿的啧啧水声。

随即“嗒”一声。

他听出来那是男人皮带的金属纽扣在粗鲁解开时撞上厕所隔间挡板的声音。

来拳击酒吧这一两年,他只在擂台换衣间和擂台上活动,并未过多涉足其它地方,所以对于酒吧里成年男女被酒精麻痹后常发生的腌臜事了解甚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地撞见这种事。

随着一声女人的口申口今响起,靳桉逃也似的匆忙离开酒吧厕所,就连今晚拳击比赛的报酬都忘记去取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早起竖高旗是常见的事情。

他对于这种生理现象大多采取“冷处理”的模式,等旗自然而然降下去。实在火气重的时候,就在沙袋前面打上几拳,也能慢慢消磨掉火气。

只不过这个清晨却格外不同。

梦境旖旎暧昧,模糊又真切,少女声线软绵,小猫似的呜咽声仿佛就响在耳边。

就像是被一团柔软的云朵所笼罩、包裹。

他燥热难耐,无可抒发,无可缓解。

最终翻身将柔软的云朵压住。

模糊的雾气慢慢散开,少女声音更为真切,颤抖之中,他看见了少女的脸。

白洁无暇,干净洁嫩如同上等的古玉般的皮肤。

扎着双马尾辫,少女眼睛清澈透亮,一如多年前的冬夜他在仓库里看见的那样,只不过这次少女的眼底再多了些濡湿的水汽,面庞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饱满红润的嘴唇轻启,少女呜咽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靳桉猝然睁开了眼。

身前被褥一片黏热湿润。

他踢开被褥,翻身将燥红的脸埋进枕头,心中千万道不明思绪划过,最后又凝成一道清晰的线,直直指向他的内心。

——这才是少年真正意义上的情窦初开。

再回忆着梦中少女的模样,一笔一笔细细勾勒,那个矮矮胖胖爱哭的少女一点点抽苗长大,四肢变得更为纤细,面庞变得更加纯洁美丽,也更加诱人。

他咬牙吐出口热气,最终闭上眼,头抵在枕头间,躬身,自暴自弃地伸手继续往下探去。

那天梦后,靳桉终于明白自己对女孩怀揣了怎样的心绪。

在有城中村旁职校的女孩大着胆子来向他表白的时候,他也终于能开口说出一句“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那个女孩。

那个只见过一面、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却几乎影响了目前他整个人生的女孩。

虽然这些年里走过南厦的大街小巷,他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女孩。

但她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走啊走,等啊等。

就在他以为那年冬夜,女孩的来临是神对他这辈子唯一的慷慨时,十八岁这年的夏日,神再一次慷慨了他。

——女孩穿着小白鞋踏进仓库的那一刻。

他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第74章 靳桉视角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靠在断墙边, 前几天拳击时造成的伤口又有了隐隐裂开的趋势。

喉头涌上血腥味,靳桉偏过头去,吐出口带血的唾沫。

面前的女孩正瑟瑟发抖着,不知道是被刚才瘸腿一行人给吓得, 还是被他给吓得。

那些在梦里想象过无数遍的女孩长大后的模样, 终于有了完整的轮廓。

十七岁的少女, 穿着小洋裙, 唇红齿白,卷卷翘翘的发尾及腰, 漂亮得不像样。

唯独眼眶泛着点红, 眼睛里堆蓄着悬而未落的惊吓的泪水。

……还是爱哭。

心底哼笑了声, 旋即靳桉很轻地移开了目光。

他垂下眼, 捂住腹部。

重逢的喜悦过后——便是自卑。

这确实不是该女孩来的地方。

这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城中村,脏乱、落后、违法犯罪行为频发,明显与面前的女孩格格不入。

他有设想过再次见到女孩的场面,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一身整洁地站在她的面前, 事业有成, 轻松笑着说当年你说的那句“没有谁生下来就注定是什么命运”我一直有记在心里,并且也勇敢地反抗了现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一身狼狈,负债、辍学、被人追着报仇。

所以这样来看,女孩不记得他了,还挺好。

狗吠声由远及近,旺财健康幸福摇着尾巴冲过来的时候, 他的动作又有了片刻的停滞, 是在害怕女孩看见这三只狗后又想起当年发生过的事。

庆幸的是女孩并未想起。

三条金边串串兴奋围着女孩转了起来, 看来是和他一样, 都认出了女孩。

他掀起眼帘再看了一眼女孩, 随即吹响口哨,说不清心中滋味,将三只金边串串悬崖勒爪叫了回来。

既然女孩已经不记得他了,那么他也就装不记得好了。

他现在这样的处境,也注定不会和女孩有再多联系的。

能够再见到她一面,见到她长大的样子,知道她现在过得还不错,被父母养育得很好,他就满足了。

将女孩带回仓库后,他没再多看她一眼。

他怕再多看,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忍不住想要问她的近况,忍不住想要和她在一起……

“送人去。”

所以他对着朱炎冷冷说。

他让朱炎把女孩从城中村送了出去。

盯着两人消失在转角的背影,靳桉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追上去。

但片刻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拳击沙袋的旁边。

地上静静躺着被女孩遗落掉的小包-

后几天,靳桉想过女孩会回来找包,但没想到这么快。

甚至从仓库一路找到了二号胡同口这里。

一拳将喝醉回来偷钱的靳超毅彻底揍翻在地,额角方才被靳超毅用酒瓶砸中的地方隐隐作痛起来,他坐在矮凳上正喘着粗气,余光便见得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酒瓶子一路骨碌骨碌滚进来。

他抬头看去,看见了女孩呆滞的脸。

又他妈是这样狼狈的鬼样子。

他微扯唇角,在心底自嘲似地骂了自己一句。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走到了女孩面前:“好看吗?”

与此同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痛感遍至全身。

女孩说话之后,靳超毅嘀咕着骂了一句,似乎是还想站起来。

他心底一惧,迅速挡去靳超毅看向女孩的目光。

说来好笑,无论以前和靳超毅在家里打成什么惨样,他都从来没有怕过。但今天男人忽然狰狞又猥琐地朝女孩看去的时候,他感到一阵恐惧。

不能让靳超毅打上对女孩的主意。

他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冷脸快步离开二号胡同口,果不其然女孩也追了上来。

女孩跟在他后面,一张小脸苦闷闷地耷拉着,欲言又止,明显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

久没得到他的回复,女孩可怜巴巴地叫了他一声“靳哥哥”。

那瞬间异样的感觉从脊椎打上天灵感,他只觉得心底一痒,脚步猛然滞住,仿佛是回忆起了十七岁某日清晨那个荒诞又旖旎的梦。

女孩撞上他的后背,唔了一声。

他耳朵烧红,在朱炎打开门的刹那,逃也似的冲进卫生间。

冰冷的水顺着花洒流下,击打在身上,逐渐降下身体莫名的燥热,也逐渐让他的思维冷静起来。

——不能再让女孩来这里。

必须尽快让她走。

得表现得再冷漠,再无情一点,这样才会让女孩知道城中村的危险,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好人。

所以这次他没有再像上次一样,让朱炎把女孩送出去,而是仍由女孩在拿回包以后自己走回去。

女孩出门往左转。

他将黑色耳钉重新戴回到左耳上,和朱炎打了声招呼:“走了。”?

朱炎问他干嘛去,他垂着眸,说去诊所买碘伏和纱布。

诊所出门右拐,他却在出门后左转。

城中村小巷弯弯曲曲,女孩抱着包谨慎前行,他动作很轻,默默跟了女孩一路。

确认女孩终于走出城中村打车走了以后,他才转身回了仓库-

再见面是在国庆后。

市医院。

奶奶发消息过来说有个好心的姑娘帮忙付了医药费,他蹙眉正打算去找人还回这笔钱,然后误打误撞听到了部分女孩和母亲的对话。

具体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瞧见了在同母亲说完话后,女孩通红委屈的眼眶。

原来替奶奶付医药费的是她。

他问女孩要联系方式将钱转回给她,结果看样子女孩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红着脸提高音量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有喜欢的人了。

靳桉面无表情,安静了很久。

其实那是因为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半响过后,他才咽下喉头的酸胀,僵硬地扯了下唇角:“谁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听奶奶的描述,女孩来帮忙的时候,靳超毅也有在场。

男人就像是一颗毒瘤,一颗会不定时爆炸的炸弹。

他不能再表现出半分的善良和喜欢,一是害怕女孩因为善良和好心会选择继续帮助靳奶奶,从而被靳超毅打起歪主意,二是……想让他自己死心。

如今知道女孩过得不错,也听她亲口承认了自己有喜欢的人,那么他便不该再过多与女孩有牵扯。

“当时只是不想你再在仓库里碍我的眼罢了。”

靳桉盯着女孩冷笑,话语里夹着冰冷生硬的刺,晓说q裙四二尓贰捂久以死七发布本文“若是你没跑进仓库,谁管你。”

在看见女孩的脸因为听见他说的话一点点白了下去后,他又微顿,心发软地补充了句:“别以为世界上有那么多好人。”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

到此为止了,靳桉。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却不想去医院二楼找医生的时候,再次碰见女孩。

——抑郁和焦虑引起的躯体化症状。

在看见女孩动作的第一眼,他就看了出来。

从奶奶的口中知道他的母亲是因为产后抑郁自杀去世时,他自己查了很多资料,其中就有说到去躯体化症状。

他想不通女孩为什么会患上这样的病。

但看见面前女孩一副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他也只好顺着她,装作没有看见,然后转身离去。

对靳超毅的担心、对女孩患上焦虑躯体化的疑虑……困扰在心头多日的问题终于在周三这天爆发。

摘下头罩,看见被瘸腿一众人绑住的女孩的那刻。

他的心骤然缩成一团。

忍住想要将全场人都弄死的冲动,他带着女孩从废弃加工厂逃了出去。

摩托车快速行驶,夹杂着野草味、硝石味的旷野晚风凛凛吹起额间碎发,腰上小心翼翼环着的女孩的手柔软又颤抖。

等到瘸腿再也追不上来的地方,他停了车,咬牙看向女孩,问她为什么要跟着靳超毅走。

他声音喑哑,是带着后怕。

“他说了你的名字,我以为是你。”女孩干巴巴回答他。

靳桉忽然沉默下来。

那些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在心底呐喊宣泄,疯狂撞击着屏障。

直到在女孩说出不喜欢练钢琴,想要学医的那刻,这么久以来他心中的纠结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女孩的焦虑躯体化是因为这个。

她厌恶弹钢琴,不喜欢父母的控制,想要参加竞赛,想要学医,那就让他来帮她完成这些梦想好了。

但他其实也有私心的。

只要将女孩的请求答应下来,这样他也能时常陪在她的身边了。

在朱炎说完对这件事的建议后,女孩望过来的眼神透着忐忑和隐隐约约的期待。

靳桉看向她,两人视线交汇。

他抬手摆弄了下左耳戴着的黑色耳钉,勾唇笑了下,在心底许下了个宛若骑士决定誓死默默守护公主一般,中二又傻叉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靳桉视角配合正文一起重新享用滋味更佳喔

明天全文最后一章啦!!

第75章 靳桉视角

喜欢是执着, 那爱呢?

在此后无数个与温槿相处的瞬间,靳桉都慢慢得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爱是无数次伸出但又收回的手。

无论是将资料送到温槿的楼下,开车送她去竞赛的现场……他都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不敢多逾越一步。

但抵挡不住女孩一次又一次的靠近。

在女孩红着眼睛对他说出“回学校读书好不好”的时候, 那颗一直故作冰冷坚硬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动摇。

他或许还没有烂到那种地步。

如果重新回学校读书, 再拼命考一个好的大学, 以后找一份好的工作, 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陪伴在女孩的身边。

于是靳桉答应了下来。

现在银行卡里还有一些钱,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他拒绝了拳击酒吧老板再次发来的邀请, 买回了考试所需要用到的教材、资料, 还找了几份小时工的工作, 虽然赚的钱确实没有以前打拳击挣得多, 但胜在安全,也不用再害怕温槿担心。

就在一切都看似在慢慢变好、他和女孩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的时候,女孩身边那个男生的出现又将他打回了原形。

坐在打工的便利店内,靳桉默默看着手机上雅文中学的元旦晚会直播。

看了有好一会儿, 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看的节目。

台上灯光闪烁, 台下掌声雷动,公主与王子并肩而立。

他蓦地想起很久以前看到过的童话,里面说着,公主注定是要和王子在一起,而骑士的使命,则是战死沙场。

他用力关掉了手机, 眼眶酸涩, 自暴自弃般从烟盒里滚出一根烟来放在嘴里抽着。

他以前不怎么喜欢抽烟, 但现在却又忽然明白过来一些人爱抽烟的原因。

香烟入肺, 麻痹神经, 连带着那些烦躁、郁闷的情绪也都一同暂时遗忘掉了。

他没想到女孩和那个男生会来到便利店。

更没想到女孩会去而复返,掀开便利店的门帘,眼睛亮晶晶的,说要请他吃烧烤。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女孩结结巴巴,“你不要乱说,我可没有喜欢的……”

靳桉听到自己已经死去,但又一点点活过来的心跳。

特意交待烧烤店老板将烧烤放满辣椒,看着女孩红润的嘴角沾上红油,他盯着那处,有片刻的发神。

他想吻她。

但他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女孩选择离开独自回学校的时候,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走这边。”?

他握着心爱的女孩的手腕,说。

让我送你回学校。

让我陪在你的身边。

仅仅只是这样牵着温槿的手,仅仅是这样让她坐在自己的后座,轻轻环抱住自己的腰,他的心跳就已经快跳到疯掉。

这天,是南厦这座城市的初雪-

在女孩躯体化发作时跑到半山别墅,陪在她的身边、暴揍一顿对女孩怀有不轨之心的钢琴老师、坐在城中村内一起学习、有意无意的身体接触、陪女孩去游乐园玩……

靳桉开始放任自己的喜欢肆无忌惮地生长。

假面舞会表演的时候,是他最想要表达自己爱意的瞬间。

晃动不停的人群之中,他第一眼就找到了温槿的身影。

他总是能第一眼就认出她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就算她不记得那个冬夜,不记得那个曾经被她救下的小男孩也没关系,有他记住就好了,骑士穿过战火与硝烟,杀过千军万马,也会回到公主身边。

走出假面舞会的表演现场,他第一次主动拿起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他将这张合照换成了自己的头像。

骑士将爱意藏匿在面具之下,而骑士本人则永远守护在公主身旁-

温槿会直接找到拳击酒吧来,是靳桉没有想过的。

至此骑士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堪,所有的自卑都暴露在了公主的面前。

他本以为女孩会就此远离自己。

却不曾想女孩就这么扑在了自己的怀里,说她喜欢他。

那瞬间靳桉大脑宕机,全身上下绷得像是块僵硬的石头。

名为爱的枝桠疯狂生长,蔓延,攀爬至全身每一处,挣破牢笼,打碎约束。

他颤抖着亲吻了心爱的女孩的额头。

他将她带去了郊外的废弃工厂,也就是两人真正意义上初见的地方。

烟火熠熠中,女孩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满是亮晶晶的笑意。

她在亮丽的烟火中起舞、转圈,而他的视线久久未曾离开。

他在心底说,等到合适的那天,就告诉她,他们其实很早就见过面了,而他也已经喜欢了她很久,很久。

他决定在大年三十那天的晚上,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为她再放一场烟花。

年三十晚上的烟花并不好买,各大商店里的烟花早就销售一空,许多摊贩也都已经收拾了货物回家同家人团聚,吃年夜饭,看春晚。

在去医院看望完奶奶,陪奶奶吃完饺子以后,他骑着摩托车寻遍整个南厦市的大街小巷,只是想给心爱的女孩放一场跨年烟花。

温槿在半山别墅里,要想放烟花,只能在离半山别墅一千多米远的广场上燃放。

这么远的距离,要想让女孩看见,必须得买足够多、足够高的烟花。

出门太急手套忘了带,靳桉握着摩托车把手的两只手被风吹得冰冷僵硬。

索性还是买到了合适的烟花。

在最后的时刻,他赶到了广场上。

凭着记忆,他挑选了一个能让女孩从卧室阳台上精准看到烟花的位置,把烟花盒放下,小心翼翼摆放。

手太冷太僵硬的缘故,打火机扣动了两下都没点燃烟花礼盒的引线。

他一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边倒计时。

三、二、一。

新年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他点燃引线,也拨通了同女孩的视频通话-

年后,靳桉开始努力学习。

他查了很多京市的大学的分数线,里面有不少学校只要他拼命学就能考上。

在会所里,温槿手里拿着高考志愿填报手册,无意对他说了句让他去报考警校。

当时他也只是笑笑而过,并无真正放在心上。

因为那时他对自己的人生并无过多的期待,所以对于究竟想要考哪所大学也没有决定好,只是想着要和女孩一起考到京市去。

后来一段时间过得飞快,奶奶病情加重,温槿的父母将她看管得更严,两人就像是只能暗暗在地下碰头的两只小鼹鼠。

不过靳超毅倒是意外安分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坏招。

那时他并未注意到靳超毅的反常,只想着和女孩考入同一所大学,并且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试着从女孩的父母入手,让他们逐渐减少对女孩的控制欲。

三月,奶奶去世。

此时正是温槿最后冲刺决赛的时候,所以他并未告诉女孩奶奶去世这一消息。

他并未把靳超毅当作自己父亲,所以奶奶离世,对他来说意味着此间最后一个亲人的离去。

但因为有了女孩的存在,他尚有活下去的希翼。

眼看着决赛来临,黎明的曙光就要照进来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便是命运的无常所在。

一边给予馈囎,一边又给人以当头一棒。

靳超毅。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眶被刺激得通红,像是想活生生将人吞吃入腹一般。

不要命了一般,他把一行想要前去绑架女孩的人全部揍翻在地。

直到警察赶来,将他扣押住。

单膝砸在地上,泪水混着血水一同砸下地。

他闭上眼,想起对女孩许下过的承诺,说了句对不起。

这次,恐怕要食言了-

那个混乱的夜晚,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他面无表情将刀抵在靳超毅的脖子上,最终逼迫着男人同他一起离开了南厦。

他走了。

却将那颗黑色耳钉留在了南厦。

临走前走最后一件事,他回到了同女孩初遇的郊外废弃工厂,把黑色耳钉摘下留在了那里。

有始有终,故事从这里开始,那么也就从这里结束好了。

只是本来想好的,要找机会告诉女孩他们早在这里见过了的想法,可能无法实现了。

那么就让那些往事都留在这里。

摘下黑色耳钉的那一刻,他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一片湿润。

他还以为是下雨了。

直到抬头发现没有雨,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眼泪。

喜欢是执着。

爱是放手。

带着靳超毅坐上驶离南厦的火车时,靳桉再次想起了这句话。

回望这将近一年时间里和女孩的相处,他有无数次收回手的瞬间。

但都是女孩主动伸手将他再拉了回来。

从黑暗中,从混沌中。

这次,是他主动松开了手。

火车遥遥驶向远方,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带着靳超毅去哪里,只是想着要离女孩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靳超毅再没有任何办法能伤害到她的地方。

其间靳超毅有闹过怒过,他只会更加暴戾无情地将男人的反抗压下去。

最后靳超毅终于妥协了。

他们来到陌生的城市,他用仅剩的钱租了一间地下室,和靳超毅住在那里。

两个月浑浑噩噩过去,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方言,陌生的一切。

他找了几份小时工,每天就这样麻木又冷漠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直到五月的时候,他知道那是女孩十八岁的生日到来了。

他想起那个许下的承诺,想起他们约定好,等女孩成年了,就和她在一起。

那些被他刻意压下去的情感再次汹涌冒头。

于是他向老板赊了下个月的工钱,用来买了一张回南厦的车票。

他回到了半山别墅,扯着无人注意时,翻进了女孩的房间。

他知道不该这么做,不该回来,不该再来见女孩。

但一见到女孩的那刻,他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唇齿凶猛碰撞、交缠之时,他听见女孩破碎委屈的哭声,她说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对不起。

他再在心底说了一次。

明明是想要她永远开心的。

可他总是让她哭-

离开南厦,再回到狭窄的地下室,看到门下被胡乱塞着的高考补习机构传单,他疯了一样翻出以前女孩给自己的课本、资料书,把靳超毅都吓了一跳。

他忽然又有不甘了。

他还想要再回到她的身边。

光明正大的,以能够和她比肩的身份。

白天,他就在外面打零时工,晚上回到地下室就翻出书来拼命学习,最后几个月,他攒够报补习班的钱,报班,上课,然后参加高考。

在填报志愿时,不再参考过多的因素,不管学校是好是坏,只要和他分数相近的,只要在京市的,他都通通给填报上。

在报考志愿栏还剩下最后一项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填报了警校的名字上去。

他还记得女孩说过他当警察很合适。

再后来,他成功被警校录取,虽然在政|审时有小意外,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在警校的日子里,体能训练,实战演练,文化理论,他样样都是专业前列。

同一宿舍的大家都说他比拼命三郎还要拼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越拼命一步,离回到女孩身边就更近一步。

这么些年来,他的心里再没走进过别人。

偶有同学校同学出去聚会,在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给出的回答都是有女朋友了。

只不过他得再努力一段时间,才能再回到女朋友身边。

同学聚会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往学校走,途中刚好再路过警校门口的许愿树。

当时正值期末周,一群大小伙子争先恐后挤在许愿树前面许愿。

“保佑我理论课合格!”

“体能不挂科!”

许到后面,又越来越离谱起来。

“保佑我当上公安局局长!”

“艹,你小子梦个这么大的……那就保佑我当咱们学校校长!”

“保佑我当活着的一级英模!”

靳桉在一边扯唇笑着看,忽然被好友撞了下肩膀。

好友问他怎么不跟着许个愿。

他本想摇摇头说没必要的,可拒绝的话临到嘴边上,又变成了一句“行”。

站在许愿树前,他闭眼,在心底轻轻——

——“懒虫粑粑还不起床!”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紧跟着胸前一重。

靳桉睁开了眼。

晨光熹微,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叉腰坐在他身上。

小姑娘嘟着嘴:“太阳都晒屁屁啦,粑粑你怎么还不起床!”

他微怔。

“岁岁,快下来。”

又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爸爸带你坐这么久飞机辛苦了,让爸爸再多睡会。”

他寻着声源,侧头看过去。

那个在他的梦里,在他一生记忆里出现无数次,留下无数浓墨重彩痕迹的女孩正笑着走过来。

她驱散了他周身所有的黑暗,像是一道光照亮他整个世界。

“早上好。”

温槿弯起唇角,微红着脸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轻轻道,“老公。”

坐在两人面前的岁岁小朋友则捂住脸:“粑粑麻麻羞羞!”

片刻后。

靳桉同样扯唇笑起来,回应了这个吻。

他想起在梦里自己未许完的愿望。

许愿终有一日风过雨止。

许愿他与心爱的女孩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对靳哥和小槿的记录就停止在这里啦~南厦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光里,他们依然会幸福生活在一起!

感谢大家三个月的陪伴(鞠躬)

元宵节快乐!

日后还会不定时掉落福利番外,记得回来看看喔,有缘下个故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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